虽然这股感觉让千夫长感到莫名的诡异和厌恶,但他此时明白:作为勇者的附属,作为败者,他都没有理由和底气开口反驳。压抑囤在胸口,一时难以释放,再加上嘲笑他们的勇者的目光,还有那大大减弱的士气,更让他无地自容。
他看着一众存活的手下,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如原先那么自信,喊口号时的振奋和决心早已经消失,虽然看得出,他们脸上仍残有一些对尊严的坚持,但毕竟经历了魔王恐怖的力量和三个勇者的风言风语,所以已经大打折扣。
千夫长从来没觉得自己曾感受过这么大的耻辱,就像有一座山,压在肩膀上,遮盖阳光,蒙住视线,把身体不断往下压。简直透不过气。
明明气势汹汹想要显露一下身为骑士的骨气,可是没想到,居然一瞬间就败下阵来——本来想证明自己,可弄巧成拙,到头来,被打脸的反而是他们自己。
千夫长现在恨不得立马找个洞钻进去。然后他不禁想:既然勇者和魔王之间的战斗的等级,是凡人根本无法触及的层次,那为什么山大德还要花这么大的力气,培养出他们这些人?
虽然他们是凡胎肉体,但个个都是懂得异法的最顶尖的骑士,组成这么一支具有一千人规模的队伍,就算众多国家联手,消耗的人力物力也绝对不便宜。
难道说他们真的就像字面意义那样,只是陪衬?是不是意味着,他们这群人存在的意义,就是等到七勇者和魔王开战的时候,在周围围成一个环,然后放下武器,对天空举起双手,大声呐喊“勇者大人,加油加油”?
他知道这个答案很显然不靠谱,不过除了这个,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适合的理由了。
“我们跟过来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啊?是当做炮灰,为整场战斗助助兴?还是跟着来,纯粹就是为了送死,顺便在临死前,被己方的勇者恶言嘲讽一番?”
千夫长一阵气馁,再想到齐泽图等三名勇者的话,感到自己四十年的饭算是白吃了。
就在他思考的短暂时间内,七勇者之间也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分歧。
蕾絮责怪琼没有及时开启防护罩的举动,并没有得到剩下勇者的支持。千夫长又听见,蕾絮希望琼能治疗受伤的骑士们。
对此,天使勇者琼没有做出回应,仍保持高洁的姿态、怜悯的表情,然后说出一番什么护佑啊怜悯啊之类的听起来光辉圣洁的话,但是手头上,却完全没有要帮助骑士们的意思。
精灵族的爱黛莎更加简单明了,直接驳回蕾絮的话:“我们不应该再浪费多余的力气在无关人员身上,记住使命和立场,我们唯一的目的,就是打倒面前的魔王。”
灵魄族的曼娅·阿斯格特没说话,不过她在看了看爱黛莎之后,站到了她的身边。明显在表达立场:她同意爱黛莎的话。
琼又用慈爱的口吻说了一声:“我相信他们坚强的灵魂,能撑过去。天使之光会一直照照耀着他们。”
蕾絮皱眉:这明明耗费不了多少力气!虽然只是陪同者,但他们好歹也都是同伴,是一个阵营的战友。你们这群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?然后她狠狠地瞪了齐泽图一眼。
一直未说话的“炼金师勇者”卡贝隆这时向被孤立的蕾絮靠近了一点,他吞了口唾沫,有些颤抖地推推眼镜,然后鼓足勇气,结结巴巴地说:“我……我同意蕾絮的做法,因为大家都是并肩……”
“你他妈给我闭嘴!”齐泽图突然对卡贝隆大吼。
卡贝隆的话被吓回肚子里。
齐泽图不依不饶:“你一个最弱最没贡献的垃圾,有什么资格出来指点江山?嗯?对战血之魔神的时候,你那杂耍的小招式就像放鞭炮,根本没起到作用!要不是我们,说不定血之魔神一巴掌就你这个瘦小的鸡杂开肠破肚了,哪还轮到你站在这里凭空放屁?到现在我都怀疑,你这个出身无名的小杂种,是用了什么办法,才变成跟我们一样高贵地位的?”说着,对着卡贝隆“呸”了一声。
“我……”
“齐泽图,你给我住口!”蕾絮盯着齐泽图的一双美目几乎要喷出火。
但齐泽图挑衅意味更盛:“哟,你怎么也帮他说话?”看卡贝隆,“你以为帮助蕾絮说话,就能引起她的注意,获取好感,从而接近她了?”
卡贝隆握紧拳头。但他无法发作,因为比起实力,他的炼金技术完全不敌齐泽图可以控制元素的能力。
“别忘了自己的身份,你这个卑贱的平民,怎么配得上出身高贵的蕾絮?”齐泽图语气狠毒,“你要记住,你的身份跟那群不知死活的蠢货一样,我们只是出于好心,才顺带把你捎上,让你开开眼界的。但是,你想癞蛤蟆吃天鹅肉,我告诉你,等杀了魔王,我立即就会召唤四大元素,教你作为贱民的修养。”
“齐泽图!你!”蕾絮也处在爆发边缘。
齐泽图也不看蕾絮,对发抖的卡贝隆一字一句说:“记住,按照两国盟约,蕾絮可是我齐泽图的婚妻,同时也是我未来的王妃。那你呢?你算什么?你也不照照镜子,看看自己是什么样。就你这样,配得上她吗?”
虽然齐泽图口中的婚约确有其事,但蕾絮对于他口中谈到的那些歪理,还是感到无比讨厌。她从来都不觉得出身能决定什么,不论是出身王权贵族,还是出身平民,她认为,个人的成就和作为终究是看自身多一些,而不是靠着那些歪门邪道的偏门法子换来的捷径来决定的。
蕾絮正想回击,却发现魔王的身躯上又燃起黑色的火焰。
“竟然能在这么短的间隔内,连续释放这种级别的招数吗?”千夫长惊讶道。
他声音不大,但还是被齐泽图听在耳中。齐泽图嗤之以鼻,心想:“没见过世面的东西。所以说你们是蠢货,真是一点不错。不就是染了色的火焰吗,有什么大惊小怪的?”
一想到这,齐泽图对千夫长为首的骑士们的鄙夷更深,他毫不留情面地说:“这样就被吓到,还有脸自称是勇者的陪同者,你是要把我笑死?”
千夫长瞪眼,欲言又止。
齐泽图看出他内心想什么,继续说:“是不是觉得,刚刚看到我们被魔王渐渐压制的战况之后,心里觉得,魔王为什么这么强?然后对我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,还保持一副自信的样子?”
“别狗眼看人低了!”齐泽图声音突然变大,“别拿自己的水准来衡量勇者!我们可还没拿出真本事呢!”
他说的是实话。到目前为止,战况虽然激烈,但是七勇者压箱底的本领都还未展现出来。齐泽图认为,除了那个笨蛋耿直的未婚妻和那个胆小懦弱的卡贝隆,剩下的勇者的想法应该跟自己一样:他们都以为魔王很强,所以一直不敢轻视,但是当真正到了这里,看到魔王本尊,并与之交战后,才发现,魔王固然强大,但比起想象中,还是要差了不少。
表面看上去,他们在先前的战斗中被压制,但实际上齐泽图清楚得很:身边的这群家伙们,在战斗开始,并发现魔王的实力并非传闻中那么可怕时,他们就开始保留实力。
而将自己的实力藏着掖着,目的也只有一个——那就是最后杀死魔王的勇者究竟是谁!
很显然,除了蕾絮和卡贝隆,剩下的人都清楚,参与击杀魔王和亲手杀死魔王的勇者,完完全全是两个概念——这将会决定,最终统领山大德的是哪一方的势力!
因此,众人表面上被压制,然而实际上却都在等待时机,然后把握住最完美的那一秒,在别人之前,抢先取下魔王的首级。
所以在齐泽图看来,这场勇者和魔王之争,重点也不在于什么胜负了——因为结局早就已经定下,区别只是何时胜出而已。此外,这场战斗剩下的唯一重点,就是他们这群勇者中,亲手杀死魔王的到底是谁。
齐泽图分别看看天使、灵魄、精灵、龙,然后又看看蕾絮高耸的胸脯和笔直修长的双腿,嘴角不禁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。
“请退后!别再被这场战斗波及,而产生无谓的牺牲了!”蕾絮慌忙叮嘱。
魔王释放黑炎。
黑色火焰波及的范围巨大,势头猛烈无比,纵然千夫长已经及时下令后退,但火焰扩散速度过快,还是有不少骑士沾染到了火苗。刚一碰到,火苗立刻蔓延全身,之后,不等被灼烧的骑士发出惨叫,就跟之前一样,直接在黑炎中消失。
“看来你们龙族最引以为傲的龙炎,比不上魔王随手释放的火焰啊,葛莱艾萨诺!”齐泽图嘲笑道。
葛莱艾萨诺撇了他一眼,伸展翅膀,然后再张开四肢。长尾从尾骨末端再现。龙鳞覆盖住光滑皮肤,接着,骨架增大、变形,没多久,少女不见,只剩一条红瞳黑鳞的带翅巨龙傲然滞留空中。
“勇者的名号并不能改变你身为卑微生命的事实。”葛莱艾萨诺说,“不要太过得寸进尺,渺小的人类。”
“睁大眼睛,见识见识龙古法中的龙炎之力吧!”
然后,只听见一阵低沉而繁杂的咒文咏唱。
巨龙张开嘴,一颗灼热的火球旋转着在口中成型。它慢慢变大,温度迅速升高,颜色也从偏黄转成鲜红。
众骑士已经离战场有一段距离,但还是能感受到热浪扑面,不仅如此,他们每个人都感到身体灼热难受,包覆身体的铠甲渐渐使他们透不过气。好像空气中的水分都要被蒸发干了。
一声巨大的龙吼,龙炎发射。红色的火焰铺天盖地压向魔王的黑色火焰。
两种颜色的火焰相撞,产生一面足以阻隔天地的火焰巨墙。
二者相互角力,短时间内势均力敌。但这短短数秒,本就沉闷无比的空气,温度陡然再往上飙升。
骑士们本来还能耐得住,但这一持续,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无法承受高温的炙烤,“砰砰砰”的一个接一个陆续昏倒在地上。
葛莱艾萨诺不断加强龙炎的威力。
魔王的黑炎固然强大,但他却无法一直持续。因此,渐渐的,葛莱艾萨诺的红色龙炎占据了上风。
“厉,厉害。这不输给黑炎的力量,可能顷刻间就能让我们所有人都覆灭吧……”千夫长想。虽然很气愤,但是他不得不接受,勇者和他们这些凡人之间有些天壤地别差距的事实。
“你说人类渺小?这是不是在指,作为我们勇者之首的蕾絮,也同样渺小呢?”齐泽图说,“你说这话,我作为蕾絮的未婚夫,以及未来的皇帝,是不是能把你的话看做龙族公然对我们两国的挑衅?”
他心想:等到杀死魔王,成为整个山大德追捧的“大勇者”之后,一定要让龙族对人类俯首称臣。然后,让葛莱艾萨诺在自己的**接受惩罚。
龙族美少女娇羞喘息的模样,齐泽图想,一定会让人欲罢不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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